主题: 大姑父

  • 心在江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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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发表于:2018/12/10 12:52:5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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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架土家寨村的大姑父,名叫刘仙仙,又叫刘仙童,也喊刘松柏,到底是仙女的仙,还是先进的先。我到今天也没仔细探究清楚,估计他的儿女们也不会怎么关心。因为姑父已经去世,就在2017年冬月16日左右。

姑父离世前,妻子一个人在家,我家公鸡晚上特别喜欢打鸣,按照前辈人的讲法,这仿佛不对劲,也许有什么事情要发生。某日晚上,妻子坐在家中看电视,似乎有一活人站在跟前。妻子定睛一看,却没有外人在此。后来,妻子电话咨询她一姚姓姑父(道士),其姑父说,小心行孝运。结果果不其然。并且姑父走前,妻子和我总是失眠,夜不成寐。他一走路,却能心神安宁,呼呼大睡矣。

大姑父是一辈子的喜乐神,走到哪里总喜欢哼哼唱唱,一路山歌摇摇。年轻时,据说是唱山歌的好手。就在2017年2月初,枫树湾里幺伯娘去世,姑父作为姻亲关系,到场坐大夜,他还在现场和几个老年人唱起了山歌:

大河涨水漂白岩,白岩山上搭戏台,你早来三天有戏看,迟了三天你莫来……

真想不到,在幺伯娘的葬仪上,姑父唱起了挽歌,而自己却在仅仅的九个月后,与幺伯娘他们去黄泉路上一起相聚去了。不知道,此时的黄泉路上,幺伯娘见到他,会不会还认得否?幺伯娘还会不会笑他,在她的葬礼上唱山歌不?

姑父年轻时,身材高大,但不威猛。因为人正直,还在队上当过生产队队长,算是中国基层最小最小的芝麻官。面对那些偷奸耍滑的出工人,姑父还打趣的说:“你们都莫和我比,我家里还有三箩筐成谷子!”,他的这句话,在当地成为广为流传的歇后语。以至于后来人都说:刘先先当队长——家里还有三箩成谷子。在那个年代,家里如有三箩筐成谷子的人,算是殷实家庭,很多人家连肚儿都混不圆,更别说成谷子了。

姑父很爱好娱乐,是当地采莲船的主要发起人之一,他自己动手扎船,训练队伍,教彩船步伐,教唱民间小调,唱词……还敢带着队伍闯荡江湖,过太平,跑黄柏园……生意红火了好几年。

农闲时,姑父还会去山上挖几节楠竹篼子,用家里的工具,制作一把把的瓢瓜,当时一般竹瓢瓜可以当一天工资。据说我家那把竹瓢瓜都是亲手抠的。姑父还会抓冬笋,大冬天的,笋子埋在地里,他一个人扛着锄头,在竹林间四处搜寻,根据他多年的经验,他一眼就能判断出那根楠竹的那个位置有冬笋。然后下锄头,开始刨挖,运气好时,他一天可以挖五六根冬笋。姑父眼睛视力好,可以看得很远很远。我小时候的某年,家里因为需要做灶台的土砖,父亲和他在我家屋边的干田里做砖。遇见一些小昆虫时,姑父就用一根小竹签,把小昆虫串起,立在他做砖的前面,观察哪里有蜜蜂飞来扑食,然后他用他那火眼金睛,盯着蜜蜂看出去好远好远,真有那种欲穷千里目的感觉。然后告诉父亲,晚上两人去下面某个地方烧蜜蜂去。等到晚上时,二人抱着稻草,扛着锄头,直奔他看见的地方,果不其然,蜜蜂真的就在哪里。然后二人分工协作,挖土的挖土,准备稻草的准备,等待蜜蜂窝一出现,点燃稻草,直往蜂窝哪里顶上去,然后蜜蜂就被闷死在窝里面了。于是再深挖,取出蜂窝,再就背回家进行处理。据说,秋天蜂蛹是一条绝好的下酒菜。

姑父具体是哪里的人,听他讲,应该是在三堡岭哪里的人氏,因为那边他还有一个本家。他本来还有一个哥哥,他说当兵去了河南,后来失去联系,估计早就不在人世了。

小时,因为家里穷,姑父给泌水河某姓地主家看牛,他还说地主家对他不坏,经常性给他霉豆腐,干豆豉等好东西,后来解放了,姑父还去三胡区公所当了一年多的武装部兵员,吃了所谓的皇粮。可惜后来剿匪任务完成后,姑父回到了古架他老去的地方,此后再也没离开过。

姑父家的房子是老地主的房子,本来分给了一个孤老婆子,大家劝他养别人的老,然后房子归他,姑父听人言,后来真的得了几间房,后来我们大了以后他家,就是住的那个孤老婆子的房子。很多年后,姑父才把整个吊脚楼的房子装修整齐。可惜后来因为几个老表的成家立业,因为那个地方山大人稀,虽然后来房子修装过,却也显得很破败,落魄。

我们小时,姑父很喜欢我,一年中,总会去他家一次两次,虽然不是太远,但是来去也是几十里的山路,有时就和他一起去,更多的时候是每年吃刨汤(土家族杀年猪时,请客吃肉,美其名曰吃刨汤),姑父或者姑姑来喊我,或者父亲,或者婆婆一家,然后一队袁家坡上的姑姑家的几个 表妹,然后浩浩荡荡的就去姑父家吃“大户”。回家时姑姑还会给每家带上一节大小差不多的猪肉,算是给那些没来的亲戚带点礼物。

姑父家那时,床铺不够,我和五哥,还有同去的男生们睡楼上,打地铺,因为男孩子多,不免淘气起来,在他家的楼板上蹦上蹦下,有时把楼枕都跳得一闪一闪的,仿佛房子就要垮掉了一样。没到这时,姑父就在楼下开腔了。

“张二儿,你招呼我几时给你屋陈铁匠讲,喊她打铁呢!”其实,姑父虽然给母亲讲了,但是他也不会带有什么怨气与怒气。只是当着说笑而已。

姑父很喜欢给去他家的人找活干,也就是说姑父很喜欢“抓兵拉夫”,只要谁去他家,饭还没吃完,就说他家山上还有某些活需要人手,他马上把锄头、钉耙、撮箕之类的器具早早安排好,跟他一起上坡干活,作为农村人,大家也不好意思偷懒,只好硬着头皮去做。实在不行就只好扯个理由直接开溜。按照父亲的话说,本来走亲戚就是为了去玩玩,散散心,哪里还有心思帮人做事,要是想做事,还不如就在家里做事。

如果真有什么大的农活,姑父也还会到我们这边来帮忙,比如耕田,插秧,当然父亲也回去帮他家,这也真应了那句俗语:除了青?无好火,除了郎舅无好亲。毕竟大家都是亲戚里到,相互帮衬都是应该。

平常年份,除非有事,姑父一般不会来我家的,尤其是父亲去世后,他更是来得少,当然他也来我家,有时很匆忙。2016年正月20几,我和妻子在家修房子,感觉很累了。我就和妻子骑着摩托车去了他家,当时姑父与姑姑上山栽洋芋去了。隔壁人告诉我他们的去处,因为小时候熟悉他家的地盘,我们就在山坡上找到了他。他很高兴,问我什么原因多年不去他家看他。期间,还说了很多关于他儿子,女婿的事情,走时还给我取了一块腊肉,要我带走。我算是笑纳了。

去年时,姑父去我家三次,正月,三月,七月,也许是姑夫冥冥之中知道了什么,也许他真的老了,害怕他那天离去,所以去年走得算是比较密集的了。正月时,我在家,我留他玩了几天,后面我送他回家,他在我家也做了很多小勤快的事情。比如劈柴,其实这样的事情,我是喊他不要干的,而他总是闲不住。总要自己找点事情去做。

三月时,说是给我家扎了一把竹扫帚,然后住了一晚上,妻子送他回家。

七月因为离打谷子的日期临近,又来给我家扎竹扫帚一把,住了两晚,因他脚上有伤口,妻子喊他多住几日,他急着回家,妻子专门去朱家坳买些药,然后包麻木送他回去。,哪知道,这次回家后,冬月间,大约偶感风寒,没人经管,就算姑姑在家,两个老人,只能算是“挨”日子,哪知道一病不起,溘然去世,呜呼哀哉,从此不再进我家门。

其实,姑父还会做的事情很多,比如下厨,帮别人扯点草草药,用他的话说,还治好了几个病人,算是半个江湖郎中。

今日, 写下此文,算是对上次写的文章遗失的弥补。

呜呼哀哉,姑父,为您写下这些文字,希望您能看见我想您,念你的心思,也许你的儿子,媳妇,女儿,女婿,孙子,重孙,外孙等不记得您,而我在生一天,我都会记得您。愿您九泉之下,魂灵有知,保佑在世的人都能平安,健康!也保佑如今生病的姑姑,能早日恢复健康,不要急着去和您奈何桥上相会。

尚飨!尚飨!菩萨保佑大家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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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棋子
论坛核心版主论坛核心版主
  • 发表于:2018/12/10 18:15:57
  • 来自:浙江
  1. 沙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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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道酬勤
  • 绿绿野草
  • 发表于:2018/12/11 9:07:47
  • 来自:湖北
  1. 板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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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认识你姑父
心在江南
心在江南: 敢问领导是否在古架山工作过?不然你认识我姑父?呵呵!向领导致敬问好!
2018-12-11 11:22:07 回复
  • 无聊
  • 发表于:2018/12/11 14:44:5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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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说过这个人
  • 土家汉子
  • 发表于:2018/12/14 21:01:5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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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最小那老表我们同学
心在江南
心在江南: 老总威武,你也是土家寨的人?说不定我们认识?
2018-12-18 10:45:25 回复
  • 心在江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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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发表于:2018/12/18 10:45:01
  • 来自:湖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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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总威武,你也是土家寨的人?说不定我们认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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